白河县是京郊的主要水稻和渔业产区。
北方就种一季水稻, 还有两个月才收割呢。地势低水还多的地方也不需要抗旱。社员同志们编苇、打渔、田间管理什么的当然很忙, 但是人家忙的都是技术活, 大学生们想帮忙社员同志也不敢同意啊。
白河县的苇席、苇帘、苇箔行销整个北方。县里和社员家庭都是比较富裕的。所以在白河县的调研就没那么艰苦了, 赵曼他们这一行大学生都被分组安置住进社员家里。
然而,即使是北方相对富裕的地方, 离李惜文觉得已经很落后的向阳公社都还有一点距离, 和齐市郊区的富裕农村更不能比。
白河县实际距离平京不到两百公里,县内道路基本上都是大车道, 通往平京的那条公路在白河县境内都是坑坑洼洼的石子路, 客车一天只有早晨有一班,交通真不怎么方便。
白河县境内多湖泊, 县内的主要交通工具是船。
但是,吴省靠新阳江的每个公社都有好几艘装柴油发动机的渔船和运输船,白河县这种渔业大县总共都没有十艘装柴油发动机的船。
在李惜文看来,白河县的落后交通严重阻碍了整个县的经济发展,也严重阻碍到普通平京市民比如她家的生活水平提高。
把赵曼老师布置的调查任务完成之后,李惜文用李大海给她看过的调查材料做模板, 拉着邢兰州把白河县的每个公社都跑了一遍,俩人合写了一份白河县手工编织和渔业生产情况的调查报告。李惜文还大胆的预测改善交通情况之后,白河县的苇编生产规模还可以扩大一倍, 平京的市民家庭每周都能吃到一次鱼虾。
按照李惜文的想法, 这个调查报告需要给她爸看过再决定要不要交给学校。所以他俩在调研结束回京之后就继续写学校的调查报告去了。
但是邢部长来京开会, 在邢兰州那儿看到初稿非常得意两个孩子会思考, 去探望老领导的时候没忍住炫耀了几句, 于是邢兰州李惜文和初稿就被老领导派来的人接去了福山。
李惜文开始还有一点激动,以为她能见到名字不一样的历史名人。
然而邢部长的老领导不只名字陌生,长相也是陌生的。李惜文不敢在完全陌生的领导身上押宝,不管老领导问她什么,她都只笑不说话。她真实年龄十六岁还不到,老领导也只当她是年纪小胆子小,关怀了两句学习生活情况就放过了她,专心询问邢兰州去了。
这个调查方向其实是李惜文的主意,但是李惜文的年纪太小了,邢兰州担心说出来别人不相信。就是领导伯伯相信了,有功劳摆几年也未必能落到李惜文身上,所以他就把这个功劳转移给了他爸和李大海。这个问题是他们两家一起吃饭时,他爸和李叔叔聊天怎么怎么样,那个想法是他去李家吃饭的时候李叔叔说的,他就睁着眼睛用力的胡吹。
李大海也被紧急喊来了福山。
本来老领导还要留邢兰州和李惜文吃午饭的,但是邢部长不同意,用“他们学校那么近,叫他们回学校吃食堂去”的理由把他俩踹出来了。
来的时候还有个吉普车坐,走的时候就只能靠双腿下山过河拆桥也迅速了吧
李惜文特别想抱怨两句,想想力学教授还在家里养花种草呢,她又不敢了。
邢兰州在山上也不敢乱讲话,走到山脚才说“我们不走,我爸和你爸怎么好意思吹牛啊。”
李惜文觉得谁在场她爸爸都是那种想吹彩虹屁就会奔放吹的人,但是邢伯伯估计脸皮要薄点,那他们还真的早点走比较好,影响到邢伯伯发挥就不好了。
山上明面上的建筑物不多,山脚下却有几个大院子,有一个大院门口还竖着公交站牌。
天气这样热,走回去要死人的。他俩都没有商量,很有默契的在公交站牌那儿等着。
董新兰和李惜珍,还有一个长得很像李惜珍的四十多岁女人从大院里出来,也在等公交车。
李惜文看见这三位面部表情很平静。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李惜珍确定不会认亲戚可以无视掉。至于认姑姑,对李惜文这种有上辈子记忆的人来说,血缘关系就不是个事,她更看重相处出来的感情。生下来就被抱走的亲戚又没有相处过,她根本没有认亲戚的想法。
董新兰看看李惜珍,对李惜文笑笑,没有说话。
李惜珍有多看李惜文一眼,但是黑皮的美少女还不如旁边的英俊青年更吸引她,她就没有给李惜文留注意力。
李惜文也只是看李惜珍一眼,看到堂姐穿的很好,气色也很好,她非常欣慰,都懒的再看第二眼。
这天气人在太阳底下站一会就晒的发晕,都没人愿意讲话。公交车很久才来。李惜文和邢兰州坐几站下来换乘公交车去兴华镇,就这样和李惜珍擦肩而过了。
坐到镇上的国营饭店里,喝下去一碗两分钱的大碗凉茶,李惜文活回来了。她问邢兰州,“我们那个调查报告有好多数据都是估计的,你觉得有说服力吗”
邢兰州摇摇头,“我不知道有没有说服力。不过见领导伯伯的机会很宝贵啊。”
没有邢伯伯和邢兰州,调查报告写的再好也没有通天捷径。
李惜文点点头,笑着说“多谢邢伯伯和你呀。”
“谢什么,我觉得是我爸和我沾李叔叔和你的光。”邢兰州挺开心的,“说不定我爸爸能调到平京来呢,他在齐市不太开心。”
“我看你们家的亲戚挺好的呀。”李惜文有点想不通,邢家亲戚真的不错的,不可能拖邢伯伯后腿,邢伯伯怎么会不开心呢
李家从今天开始就要和邢家站一条船了,有的事也应该和小妹说一说,让李小妹转达李叔叔。
邢兰州想了想,说“我爸爸妈妈是南下干部,南下干部和本地干部这个那个你懂的。但是南下干部又觉得我爸爸和本地人关系太亲近了。再加上我妈妈级别要高一点,虽然现在不管事,别人却不这样想反正不开心就是了。”
李惜文是真的听懂了的,齐省做为华国建设最好的省份,领导们肯定都是有想法也很有能力的人。地方和中央利益有冲突还没有那么好协调才会有南下干部。地方干部和南下干部之间不可能有中间地带。偏偏邢伯伯做为南下干部又是本地人他就是个中间地带,所以他就两面不讨好了。
这种情况确实是调离比较合适。李惜文开心的说,“那样你们家是不是就要搬过来”
“是呀。到时候我妈妈和你妈妈又要一起去逛百货大楼,给儿子们存结婚的东东西西了。”邢兰州好开心,“我大哥恐怕会和春来哥天天被妈妈们拉着去相亲”
“春来哥在家,我妈一天能催八回,我爸爸还能催两回以后我们两家一起吃饭”李惜文想想他俩被催婚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就觉得好玩,“哈哈哈哈,我觉得你大哥和我大哥哥恐怕要天天加班。”
李大海从福山下来,和邢部长一起去了趟华大,叮嘱两个孩子不要再把调查报告交给学校,别的话一点没透露。
调查活动完全结束离正式开学还有将近二十天,邢兰州很乐观的回齐省准备搬家去了。李惜文回到家和妈妈说邢家估计会调到平京来。
曹月英很淡定的告诉女儿“你邢伯伯已经调到平京市农业局当局长了。”
这个效率好像有点高,李惜文愣了一下,问“那我爸爸呢”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曹月英摇头笑,“工作没有做出实实在在的成绩,升官哪有那么容易。”
“爸爸又要天天加班了。”李惜文心疼她爸爸要加班,但还是很开心的,她爸爸在平京那是单打独斗呀,有了邢伯伯做领导,以后做工作肯定要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