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苏抬头看向亭外的蔺郇,他正把玩着玄宝的弹弓,对她投来的视线恍若未觉。
周麒麟略微猜到了天子的心思,不敢乱说,只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余下宋威,他虽有几分聪明,但于感情之事还有些迟钝,并不解其中的深意。
姚玉苏毕竟是寡居之人,一行人不便逗留太久,待一切交代妥当之后便告辞离开了。
姚氏母子换回寻常的衣裳,本应回书房练字看书的玄宝徘徊在姚玉苏的身旁不肯离开。
“娘,你是不是不高兴了”玄宝端正地站在姚玉苏的面前,小脸绷紧,认真地道,“你要是因为我拜了陛下为师而生气,那我就不拜了好不好”
姚玉苏看着他,眼神询问。
玄宝低头,有些羞愧。
姚玉苏招手,红杏捧着纸笔过来。
“你为何非要拜他为师”姚玉苏将写了字的纸送到玄宝的面前,让他不得不抬起头来面对。
玄宝小脸微红,面色有些不自在:“他、他很厉害。”
“我给你找的师傅也很厉害。”姚玉苏写道。
“不一样。”玄宝摇头,小脑袋摆动了两下,他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姚玉苏叹了一口气,玄宝大了,他若是想藏什么话很容易了。从前育儿只觉得繁琐费神,待他稍稍长大了一些才发觉,他已经是一个有思维的“人”了,不再轻易认同长辈的话。
她不逼迫他讲出真心话,只是抬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像是要拂去他小小年纪却在心底藏着的烦恼一般。
……
次日,大殿之上,自然有人旧事重提。
“宋将军乃一军表率,却做出如此寡廉鲜耻的事情,难道陛下还要一力维护吗”知谏院左谏议大夫方闻正站了出来,他年岁已大又是出了名的不怕死,若能因为直言相谏而死在天子的宝剑下,那对于他来说更是无上荣光。故而,明知宋威是陛下的爱臣,他还是要捅开这个马蜂窝。
“宋将军虽有领兵打仗之才能,但品行不端,乃好色之人,如此德行不堪的人怎配为一军之将领陛下,自陛下登基以来夙兴夜寐、废寝忘食,这才治下这片政治清明,难道这一切就要毁于这一好色之徒吗”方闻正越说越来劲,几乎要走到宋威面前去喷他了。
宋威闭了闭眼,安抚自己:方闻正是狗,逮谁咬谁,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可这“狗”下嘴太稳准狠了,痛得他们这些人都是精神一振。
方闻正撕开了一条口子,其余人自然追逐而上,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要把宋威钉死在“好色之徒”这块板子上了。
“各位,能否听我说一句”宋太傅站了出来,他是宋威的父亲,又同朝为官,自然有发言的权利。
“太傅大人,教出此等逆子,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方闻正这一句话,又将火引至宋普的身上。
宋普可比宋威要有涵养许多,他面上一笑,道:“各位要替我管教犬子,我十分感谢,撇除今日这事,便是其他任何时候我也是欢迎的。”
“哼。”不知是谁冷笑了一声,摆明了不给他这个脸。
宋普也不恼,他道:“我也并非是要各位饶宋威一马,只是是非黑白还没有辩证清楚,贸然就给犬子定下罪名,这好像不太合乎律法吧”
“太傅这是要为宋威开脱了”
“非也,非也。”宋普笑着摇头,“宋威无罪,怎能用开脱二字。犬子与孟氏之间的纠葛,我也下去调查了一番,发现了事情真相并非尔等猜想的那般,宋威乃被人陷害的一方,我作为他的父亲,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眼看着方闻正又要开口,蔺郇咳嗽了一声,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道:“太傅此言,可有佐证”
“自然是有的。”宋太傅回身,拱手道,“那日在建和公主府上的人不少,正好有人亲眼见到孟氏纠缠我儿并企图栽赃陷害于他。”
蔺郇脸色冷漠,沉默回应。
宋太傅以为他要顺着他的话请出证人,怎奈陛下突然就不开口了。
“陛下,臣斗胆想请证人上殿,还请陛下应允。”如此,宋太傅只好自己给出台阶。
殿内一静,众人心里各有计较。
宋威见陛下没有出声,心里略感奇怪,他们不是在慎国公府都说好了吗姚氏太夫人也答应了啊。
“陛下,臣请求带证人上殿,还臣清白。”宋威一直不开口,此刻也绷不住站了出来。
父子俩双双恳求,蔺郇沉默了一瞬,道:“准了。”
殿外,姚玉苏等待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