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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公主 七

他甚至都不敢让她知道。

到最后他只能抽回手,说上一句不温不火的“殿下冷了,还是先换一身衣服吧。”

可是这并不是他最想告诉她的。

李稚蝉睁着一双泪目,眼眶发红地看着他:“韩问,你觉得我最后能成大事吗”

其实她长得并不像一个可以指点江山的人。她眉眼素丽温婉,带着少女才有的清浅,看上去就像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而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亡国公主。

韩问微微一笑,看着她带泪的眼睛,心头仿佛塌软下一块。

这就是他的殿下。他仰慕她的野心,追随她的足迹,为她所希望的粉身碎骨。

这时候,他仿佛褪下了原来年少的秀丽稚嫩,穿上了男人才有的沉稳平和,摸了摸她的脑袋:“奴才不知道。”

“可是奴才知道的事,不管殿下成与不成,奴才都会陪在您的身边。如果殿下活,奴才就是苟延残喘也会看您龙袍加身,一统天下,如果殿下死,奴才也会先一步在下面等着您。”

这是十六岁的韩问能给出的最深沉的答案。

在那一刻他交出了自己的一生。

他会陪着她,无论生死。

第二天兰成蹊没有再让李稚蝉下寒潭。

他半合着眼睛,躺在贵妃榻上,听着旁边少女背书的声音。听了一会之后,他忽然出了声:“今晚襄阳王宴请众臣,你与我一起去。”

李稚蝉停下了读书的声音,看向兰成蹊,没有说话。

那个男人微微斜眼看了她一眼,眼线被拉得纤长,妩媚动人:“怎么,不想去”

她摇了摇头:“不是。”

只不过是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去罢了。

那个她所谓的家。

晚上她打扮成了兰成蹊的侍女,走到了他的庭院。进去的时候她还有一些担心,怕他再出现那一晚上的情况,可是他表现得很正常,从容不迫,穿着朱红色的朝服。

看着那一身衣服,她忽然想起了王放之。

兰成蹊穿着朱红的衣服很好看。他有一些瘦,却让他看上去有一种近乎凌厉张扬的俊美,仿佛他天生就应该是享受万人瞩目的,与王放之的内敛沉稳不同。在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目漂亮得仿佛可以发光。

他看了她一眼:“转一圈我看看。”

李稚蝉依言转了一圈,裙摆飘了起来,轻巧地打了一个旋。她穿得很清淡,却凸显了她的清丽,只让人觉得亭亭玉立。

兰成蹊摇了摇头:“不对。”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步摇,走到她的面前,弯下了腰。

他的脸离她的很近,吐出来的气息带着一种兰花的清香,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数清他有多少根睫毛。

兰成蹊的眉眼是那么的黑,好像最深的子夜。他的眼睛里面仿佛含着一股漩涡,能将她吸了进去。

两个人就那么静静望着对方,直到兰成蹊轻轻将步摇插在了她的发坠中。

李稚蝉有着片刻的失神。

他近乎怜惜地将她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指尖的力道轻柔,嗓音低沉:“这才是我漂亮的姑娘。”

进宫的时候他们两个一路无话。

襄阳王特予兰成蹊不下马的权利,于是他们的马车一直来到了太极殿的外面。

李稚蝉有一些不能言语的兴奋。

这是这个王朝最为至高无上的地方。只要坐在太极殿中的龙椅上,她便是天下的主人。

而她想要执掌这万里江山,这是埋藏在她血液中的野心。她祖先的血脉在她的身体里重新醒了过来,她的父亲兄弟没有的宏图大志,在这个早已亡了国的公主身上出现。

谁说女子不如男

我偏要颠覆这江山,以女辈之身,登上龙椅。

这天下,将来都会是她的。

只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现在依旧要伪装成兰成蹊的侍女,走在他身后。

兰成蹊入座,而她站在他的身后,低眉顺眼。

她看着上坐春风得意的襄阳王,眼睛里面毫无波动,既无恐惧,也无仇恨。

在李稚蝉的眼中,他早晚都是一个死人,没有必要为他施舍一点感情。

酒过三巡后,所有人都已经有些飘飘欲仙,东倒西歪地说着胡话。坐在兰成蹊旁边的是新封的平国公,从封地与襄阳王一起打入京城,因此对兰成蹊从来都是只听其名,不见其人,没有听说过他的手段。

他指着一言不发的李稚蝉,大着舌头道:“宰相大人,你身后的小娘子倒是乖巧,不知愿不愿意割爱赠我“

作者有话要说: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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