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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你?”长歌睁大眼睛,“为什么?”

上辈子,他明明没有这些动作的。

时陌环在她腰间的手温柔轻抚着,眸子里却是一片冷清之色:“因为我想要活捉寇光,可惜我身在西夏无法出远门,也只好麻烦他自己送到我跟前来了。”

“……”长歌望天,“你捉寇光做什么?”

男人闻言,垂眸幽幽凝视着她,叹道:“长歌,你如今已经长大,可以嫁给我了,我想要回来娶你,你不懂吗?”

长歌心尖儿猛地一颤,眼底霎时氤氲出水汽。对上他如墨沉黑的眸子,她张了张嘴巴,竟一时无法出声。

说什么呢?说他的心她都懂,可是她就是不愿选择他吗?

不不。

她垂下眸去,轻声道:“那方才为什么不……”

“那不一样,”他握着她的手,定定道,“你是我放在心尖的姑娘,我不能在这样一个地方,这样委屈你。”

这个地方一点都不委屈啊……长歌心叹,清泉驿是他们夫妻上辈子分开的地方。

可能,也会是这辈子分开的地方,她想。

可惜如今的时陌他不懂……

“后来呢?”她转开话题,“寇光落入了你的手中?”

“不,我让西夏王李元嵩捡了个便宜,让他把人带走了。”他轻轻抚着她道。

长歌在他怀中沉吟道:“李元嵩是个贪心不足的性格,他既得了慕容城的心腹大将,必定会狮子大开口狠狠勒索慕容城一笔。可惜李元嵩是个有勇无谋的,论心机狡诈他却远不是慕容城的对手。慕容城若是不愿意吃这个亏,他就须得将祸水东引。”

时陌听到这里,眉头微挑,似笑非笑看着怀中的姑娘。

长歌见他这个表情就知道自己又同他想到了一处去,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改口道:“不,南引。”

“嗯,继续说。”他笑道,“我想看看我放在心上的姑娘是不是也将我放在了心上,能懂得我的心思。”

长歌:“……”

长歌撅了噘嘴,还是如他所愿地继续道:“我若是慕容城,我必定会先向李元嵩卖一通惨,告诉他北燕苦寒之地,实在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帛。再告诉他,南边的大周自来是富庶之地,丝帛金银无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大周的一点皮毛都要远胜北燕伤筋动骨。最后在李元嵩心动之际,提议与西夏合力,联手南侵,共图大周江山。”

她说完,眉心处便被他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时陌哑声笑道:“嗯,看来我的姑娘也果真将我放在了心上。”

长歌心中却有些苦涩。

上辈子,他从来不说她将他放在了心上,相反,他总是以为她心里没有他,为此黯然神伤。

这辈子的时陌和上辈子的时陌,终究是不同的。

她心中真是一面欢喜,一面惆怅。

欢喜的是,没有上辈子那些记忆的时陌对她必定会少下许多执念,她如今虽被他捉了个正着,但之后她再谋划离开他也会轻松许多。但想到他们曾经那么恩爱,他如今却都不记得了,她又有些惆怅。

她不愿让自己多想,连忙敛神,继续问道:“所以长河郡一役,一开始就是他们联手合谋?”

“嗯。”

终于问到长河郡一役了,长歌激动不已,就要问出她这两个月来苦苦思索却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为什么长河郡一役会比上辈子整整提前一个月?

一张嘴巴,却立刻警醒过来,顿住了。

不对,她若是这么问,不就暴露了自己是重生的吗?

虽然时陌不会将她当成怪物,但他却肯定会追问她他们上辈子的事。

那时她要怎么说?难道说,上辈子你爱我护我一生,予我无上权力盛世宠爱,可惜我是头养不熟的白眼儿狼,我最终灭了你的国?

不不……她没有勇气拿这样的自己面对他。

抿了抿唇,她这便换了个问法:“可是为何会如此仓促?”

“仓促?”时陌分明将她细微的停顿看在眼里,面上却故作不解地问,“长歌为何会觉得仓促?慕容城和李元嵩他们都不觉得仓促。”

长歌:“……”

心好累,到底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不,你还是不要明白了。

长歌为了大局着想,不得不强按下心中的好奇,艰难道:“他们不觉得仓促就好……”

时陌就静静看着她那点儿小心思,在黑暗中忍俊不禁。

可惜长歌不像他习武之人能在夜间视物,否则她必定能看到他眼底捉弄的神色,然后一脚将他踹下床去。

偏他还仗着周遭一片暗色,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

长歌心中可真是心痒难耐啊。

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的,否则长河郡一役不可能生生提前一个月。要知道一个月听起来不长,但对于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事而言,从布局到备战,每一个时辰都举足轻重。

上辈子的二月十五,北燕发起了长河郡一战,这说明慕容城在时陌捉寇光之前就已然定下了南侵之策,既然是已经布局好的,纵使忽然多出了西夏这个“盟友”,也只有因双方磋商而推迟的道理,不该是提前才对。

她真的好想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办到的,到底是什么样通天的手眼才能左右整整五十万大军?

但是她问不出口啊呜呜……心里好捉急。

而就在长歌心里挠心挠肝儿揣测着的时候,男人亲了亲她的头发,柔声道:“睡吧。”

说着,又帮她在他怀中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这就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长歌:“……”

你在我心中挑起了这么大的悬念却不告诉我真相,你让我怎么睡?

简直无法和你愉快地做夫妻啊……

长歌还在那里纠结,就听到时陌的呼吸逐渐绵长,顿时傻眼。

做人不能这么不负责任吧?

长歌抿了抿唇,轻轻拉了拉他胸前的衣襟,眼巴巴地望着他。

时陌睁开眼睛就看到她缩在自己怀里,一双眸子水光潋滟,那小模样真是要怎么招人疼怎么招人疼,心叹一声:要命,真的招架不住。

这便不动声色地帮她,装作已经睡醒一觉的样子,轻轻拍着她的腰,柔声问:“做噩梦了?”

长歌闻言,眼睛霎时一亮,对啊!可以这样问的!

“我还没睡,”长歌把玩着他的衣襟,低低道,“我还在想你方才问我为何觉得仓促这个问题,我想起来了……我以前做过一个噩梦,正是关于长河郡一役。我记得在梦里,长河郡战火纷飞,如火如荼,可是满城的玉兰花却开得极好,就像,就像是闺中少妇们等着丈夫平安归来时一颗颗殷殷期盼的芳心。”

玉兰……殷殷期盼的芳心。

时陌就默默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本来呢,梦境是做不得准的,但我觉得我这个梦却甚是有几分道理。你想,玉兰花开的时候正是大地回春之际,粮草也更加充足才是。西夏和北燕都属苦寒之地,粮草格外珍贵。选在春天远途征战岂不是比在冰雪未消的寒冬更好?”长歌泰然自若地胡扯一番,洋洋洒洒,最后一句点明主旨道,“所以我认为,长河郡一役是有些仓促的,实在不懂慕容城和李元嵩为何就选在了这样一个仓促的时间。”

她这边忙着各种生拉硬拽好问出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不见抱着她的男人眸底一片笑意,偏他嗓音里却是一片沉凝:“嗯,你这番一说,还真有些道理。”

“是吧?有道理吧?”长歌喜悦地仰头看着他,“那你说,是为什么啊?”

“可能因为我吧。”见她这么不容易,他都舍不得再逗她了,终于顺势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长歌眼睛都亮了,直直地看着他。

“李元嵩这人虽有一身神勇,却甚是迷信,日常但凡有个决策,他都要去问一问钦天监。”时陌含笑凝着她,道,“长河郡一役原本就是慕容城筹备已久,的确是定在二月玉兰花开之际不错,如此说来你的梦境竟果真有几分玄机……但我却等不及玉兰花开,于是便着人买通了钦天监,让钦天监上疏西夏王,将战事提前。西夏王手中既有了寇光,慕容城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

长歌心中叹服这人竟是用这样的法子将战事提前,既叫人惊叹,又叫人觉得简单。

但转念一想,这世上最好的计谋,其实都不会太复杂。

她心中兀自震撼片刻,才想到另一个问题:“你是如何买通钦天监的?这种当红的宠臣不好买通的啊。”

他闻言笑了:“我还未谢谢你将杜崇这个钱袋子给我送来。”

长歌恍然一笑。

好吧,有钱能使鬼推磨,再当红的宠臣应当也抵抗不住首富金钱的诱惑。

“但是你为何等不及?”长歌又问,她忽然想起那一日,她正被时照的局所困,别无出路,长河郡一役的战报就仿若及时雨一般出现,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心中蓦地一动,若有所悟,就听他轻叹一声:“自镇国公交回兵权的消息传来西夏,我就猜到背后布局之人是时照了。时照是个藏得深的,这个时机,他理应不会出手,他若是出手,必是要同我抢你,我怎能让他如愿?”

长歌心中震动不已。

上辈子,他以江山和性命护她、成全她。这辈子为了她,他又在暗处翻云覆雨,让西夏与北燕五十万大军为他所用。

可其实,眼下并不是他回来的时机。

时陌方才有句话说的应当是他自己的切身体悟吧——时照是个藏得深的,这个时机,他理应不会出手。

夺嫡之争,时照不占优势,越早暴露死得越惨。

而时陌,他只会比时照更不占优势。

她依偎在他胸前,叹道:“你如今过早暴露出了本事,对你只有百害而无一益。”

他搂着她,喟叹:“可是长歌你告诉我,若我没有本事,何以回朝正大光明地求娶你?”

他一声叹息底下藏着的何止千言万语?更有九死一生。

长歌睫毛一颤,一滴眼泪就落了下来,动情道:“可即使是这样,我们也是不可能的啊……”

她低低哭道:“你要回朝就不得不崭露头角,凭自己一己之力回来。可偏偏你锋芒越盛,皇上越不会让你娶我的。他已经这样忌惮我父兄了,又怎会再让我嫁一个惊才绝艳的夫君?这根本就是个鱼与熊掌不能兼得的局面。”

他笑了,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不要鱼,也不要熊掌,我只要你。长歌,你愿意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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