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夫君,许国国君,年少便有英武之名,曾于强郑手中收复旧土,复兴许国社稷,天下诸侯人皆称道。
然今日的许国,君臣皆无进取之心,国君事事求稳。卫国危难,我数次觐见求援,国君推说国弱兵微、地处偏远,只是不允。
见姻亲之国危难而不救,失周礼联姻之本意,此为无礼也;
见华夏诸侯陷于戎狄而不伐,失诸侯相救之大义,此为无义也。
如此无礼、无义之人,姬淇虽不贤,亦不愿再为其夫人,为天下所笑。
大夫请回吧,今日姬淇正式归宁,从此我只为卫国女公子,再不是你们许国的夫人。”
许穆夫人,不,按她的说法是如今的卫国女公子姬淇名不可考,作者冠以朝歌淇水之名,对着劝说她返回许国的大夫如此决绝地说道。
好嘛,这是要休夫的节奏,也不知这时的礼教允不允许,于正心中暗自敬佩。
许国大夫闻言心中如何能不激愤万千,只是碍于身份,七分怒火压了三分,却见他道:“夫人,夫人卫国如今全境陷于戎狄,岂是你一个妇人可救。再者局势兵危战凶,若夫人有什么不测,国君如何能安。”
许穆夫人却是悲怆道:“许国虽安乐,却难安心自居,卫国虽凶险,却是父母之国,终不忍弃。”
“夫人,国君不是无道之君,往日待夫人如何,夫人您也心知肚明,众女侍们也皆知晓。锦衣玉食不曾短缺,恩爱荣宠不曾变心。如今国君思念夫人成疾,还请夫人回许国照顾,以全夫妻之义。至于援卫一事,且容大夫们再行商议。”大夫愈发加重了语气说道,他这次是奉了死命的,也别管言辞激不激烈,失不失礼了。见夫人还是如此坚决的态度,说不得最后就得动手。
许穆夫人见他举出往日实例,以夫妻情义相逼;又说国君有疾,侍疾乃人妻本分。这是见自己以“义”和“礼”的角度相责,他也从“义”和“礼”的角度相逼,最后对援卫一事还是惯常的“托”字一诀。
“若只寻常夫妇,新臣待我确实可称恩义,成婚十数年来,连我身边的陪嫁姬妾都不曾沾染,此恩我不敢忘也。
然我为卫国公女,他为许国之君,我二人的结合岂是寻常夫妻可比,乃是堂堂正正诸侯之婚。
诸侯之婚,守望相助,此为大义。舍诸侯大义取夫妻小义,大夫不知劝诫国君,却来追我这归宁之女,大谬也。”
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却是将刚才大夫所言尽皆驳了,完胜一番。
其实许穆夫人对国君对她的好当然感念,只是大义在前,即使被人埋怨、误解也顾不得许多了。她顿了顿,复而又说道:
“许国乃男爵小国,方圆不过三十余里,又处中原腹地,四周大国环绕,郑楚皆有意也。小国生存之道,内修德政,外结姻亲、同盟以为援。
若是见姻亲之国强盛,则四时节礼不断,见姻亲之国危难,却观望不救,大失诸侯信义也,此自毁长城之举。如此,谁敢与许国盟,它日许国有难,又指望谁来相救。”
作者题外话:注1:许穆公年轻的时候确实也是英武之人,公元前712年,郑国攻破许国国都,拥立了傀儡许桓公,尽收许地。这场攻城战还诞生了个成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的是在进攻许国国都的时候,郑国的公孙子都背后射杀了颖叔考之事。
而后直到公元前697年,当时的郑国发生内乱,当时还是公子的姜新臣乘机夺回都城,赶走郑国军队,复建了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