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省城,全城静默。
不管是凡民还是凌驾其上的超凡者们,此刻都是目瞪口呆看着城外景象。
那地界,因数百万骇人妖魔的厮杀,已改换了不知多少次面目,渐渐朝着迥异于现在,往上古、蛮荒、异域等等字眼转变。
一众修士、和尚们,面上混杂着无所适从、惊讶、不可思议等等神色。
而百万城民,则只有一种面色,那就是恐惧。
就像是一直生活在自己所属世界的“蚁群”,眼前忽然有一层薄纱被撕开,残酷的、真实的世界终究展现了出来,对于他们而言,一个极端可怕,毫无反抗之力的世界。
不
甚至不止是钱塘省这百万民。
还有七十二省内,那些个灵镜晶球面前的观众。
顿时,陶潜体内的人道气运愈加蠢动,一股股强烈的怨念、祷愿涌动过来。
让陶潜心惊不已的是,在这磅礴民心气运深处,似在酝酿着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充斥着未知与毁灭。
数百万妖魔大军极端暴力凶残、不可名状的互相残杀,从黎明时分,直至午时。
以含山为中心,那一大片地界几乎被打成虚无。
大地上,已多出一个足以将省城填入其中还有剩余的巨大豁口。
在这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方,悬着那含山寺废墟,那棵碧梧神树之上,如同上古女神般的妖妃元明真,维持着人首鸟身的外相,很是冷澹、高傲又慵懒的栖在那树上小憩,却是瞧也不瞧下方恶心的世界。
那里已渐渐形成一个全新地形,数百万妖魔的碎尸、各色粘稠的脓血、各种不可直视的异化物混杂着光怪陆离的云雾虹光,被“必须得到妖妃”这个共同执念粘合在一起。
最终,好似一块巨大无比的脓血肉冻般,被塞入那豁口。
既是沼泽湖泊,也是山川古森。
在其中,还有数十位洞玄境邪魔,以及十几个从自家主子靠山处借用了力量,强行拔高到半步极乐的妖魔,皆在肉冻沼山中游荡,互相踩踏厮杀,都想登顶含山,可若真有军阀接近又会被其余人群起攻之。
数个时辰之前,如高天赐、耶律保山、朱勋、李致仙、幽芯夫人等人,皆是北地名流军阀。
如今,都彻底异化了去。
而造成这一切的,赫然是那位名满天下的妖妃。
七十二省的观众们如今都在惊诧,先前听说元明真被赶下台,驱逐出帝都,狼狈逃窜,不免都生了小瞧心思。
可眼前这一幕,直让人心底发寒。
“好一位妖妃竟有这等魅惑神通,比之神魔也不差了吧,数个时辰埋葬了数百万邪魔,也不知这等手段有何代价,真个令人神往。”
“这一遭北地诸军阀都是损失不小,不管她能否逃回南方去,日后只怕都是九死一生的结局。”
“这就是所谓的妖妃献舞”
“嘶,还以为是艳舞,没想到是要命的魔舞。”
“此法必有旁人想象不到的代价,否则当日帝都事变,妖妃就该用这法子了。”
“仔细瞧来,此法关窍逃不过一个欲字,你若对那妖妃毫无想法,如那位游长卿,天下谁不知晓他爱红拂女而不得,又或是那石中生,传闻其好龙阳之事想来只要不起淫思,便可豁免妖妃这神通。”
“呵,说的倒是轻巧,妖妃脱光了衣服站你面前你动心不动心怕是全身都要动。”
修士、邪魔、异类、神灵等等存在,虽多是源自人族。
但超脱后,多数便不会在意人族凡民之命运。
见得“含山血战”的恐怖画面后只是初始惊骇,之后便忽略过去,自议论起了旁的。
场中,除了陶潜云容外。
倒是尸毗罗汉这大魔头,目光也突兀放在正在瑟瑟发抖的百万城民身上,旋即转头又看向那龙勐罗汉。
不怀好意嘿嘿一笑,问道:
“龙勐,先前愿赌服输,我魔佛寺将这佛国给了你家。”
“如今这般形势,腥风血雨,尸山血沼,孽债可不太好扛。”
“教你个乖,以你罗汉之尊在我面前亲承失败,再将这佛国省城还回来,虽丢了些颜面,却不必付出任何代价,岂不美哉”
尸毗说完。
龙勐罗汉却只摇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好在也有理由,他正庇护百万城民。
尸毗见状笑得更欢,再道:
“龙勐秃子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不如你师兄吉祥会算计。”
“若是他在此便知道能无代价将佛国还回来,你自在寺已占了大便宜。”
“再过片刻,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神秀大师最爱辩经,口舌功夫也很是了得,此刻本该与尸毗掰扯一番。
不过这丑和尚似遭了什么打击,面色很不好看。
此时终于暗自叹了口气,而后默默传音无垢佛子,问道:
“道友,小僧败了。”
“我自在寺虽是正法,但此地之浑浊,非只魔佛一家因果,小僧度不了。”
“大愚前辈坐化前曾告诉小僧,此地劫数道友可化之。”
“前辈佛法精深,小僧信得过。”
“所谓愿赌服输,若有用得上小僧的,道友只管吩咐,便是舍了这具臭皮囊,这一世修行,小僧也愿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