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穹岂是怕事之人
他的胆子,比天更大,比地更重。
造仙国的反他都敢,还怕再将一个古灵精怪、调皮捣蛋的小丫头收作徒弟
当然,任穹知道,他面前的这个小丫头是贼精贼精的那种人,小小的肚子里,装着大大的坏水。
可是,这也要看跟谁比。
任穹自诩,他掌握数十种屠龙大术,缺德冒烟,一旦使用出来,被千刀万剐都不过分的那种。
就伏宓那种道行,在他面前可差的远了。
所以,他纵使明白小姑娘居心不良,可只要她敢拜师,他就敢收徒
“太好了”
伏宓欢呼,她一脸的感动,“宓飘零痴长十余年,虽有锦衣华服,美食珍馐常伴,但是内心空虚,不明使命。”
“今得遇恩师,如久旱逢甘霖,承蒙任公不齐,收入门墙,为我人生大喜之事”
小姑娘很激动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作伪。
任穹瞥了她一眼,呵呵的笑着。
“同喜同喜”
他的笑容也很真诚最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你不仅是我的徒弟,也是我的战友啊我们正义的队伍,从今日起又增添了一员大将”
“我越来越相信,正义终将战胜邪恶,黑暗的时代会过去,迎来最美好的光明”
任穹说到激动处,情不自禁的抹了抹眼眶,像是要擦去泪水。
别说,他还真的擦出了些什么来。
说哭就哭,这也算是筑基真人的本领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一位真人都可以成为一个好的演员。因为,他们炼化了自己的肉身,三魂七魄尽在掌握。
身心协调,各种器官组织都可以主动调度,泪腺说刺激就刺激,泪流满面轻而易举。
所以说,“演”之大道,才是当世最强大的道,最具有普适性。
此刻,任穹在哭,为正义即将到来而喜悦的哭泣,这份演技炉火纯青,让伏宓有一瞬间张大了小嘴,目瞪口呆。
不过,她反应也很快,“任公莫悲”
她高声叫道,语气激昂,“我们不能徒耗心力斩除邪恶,捍卫正义,我们可以流血,但不能流泪”
“我只是太高兴了。”任穹止住泪光,说哭就哭,说停就停,“你放心,我会带着你,去拯救这个国度的”
上了贼船,你可别想跑
“我相信任公”小伏宓一脸的真挚模样,“您才华横溢,志向远大,一定能在这个时代有所作为。”
“任公文成武德,有泽被苍生之志,即使千秋万代过去,您的事迹也依旧会流传”
小姑娘这样对任穹说道。
这让任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我怎么感觉不对劲
你个小丫头片子,不会是在给我插旗吧
我怎么听着那么别扭捏圣教主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任穹心底琢磨着,这小丫头一眼望过去很活泼可爱,但切开来看,心多半是黑的。
这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任穹心中轻语,做出自己的判断。
她能因为那个夜晚的触动,就想方设法的也要找到我,说到底是为了搞事
现在她看起来屈服了,但何尝不是一种以退为进
搞更大的事
而且说起来,她背后有足够靠谱的家世,真要出了什么问题,想捞还是能被捞出去的
比如什么卧薪尝胆、打入敌后、卧底到反贼组织中,只为了能找到足够重要的证据,向仙国检举
遇事不决就卧底
任穹想着,心底笑笑,很无所谓。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敢卷进来,我还怕把事情闹大
从今往后,我将自诩上一任符祖精神的继承人,是他未过门的徒子徒孙,将会用一生的努力为他不明不白的死亡找到真正的凶手,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所以,我的事情,怎么能说是造反呢我是在为整个符道鸣不平啊
检举我揭发我符道的面子就这么被踩在地上反复摩擦吗
任穹很淡定,面对满腹坏水的小机灵鬼,他不仅不慌,甚至还想笑。
“小宓,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任穹表情肃穆,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你要记住,我们所要追寻的正义,从来就不是什么个人的英雄主义,而是为了全人族,为了整个仙国所有苍生黎庶的最大共同利益”
任穹一脸的神圣与高洁,正道的光照在了他的脸上,那样的辉煌闪耀。
他说着最正确的话,任谁都无法挑剔,因为他口头上的立场,坚定的与广大人族百姓牢牢的捆绑在一起,扎根在最底层,喊出了为人族服务的口号。
如果是为自己的正义,会被扭曲为野心家。
可要是说为了集体,那就有的说道了。
任穹是略懂政志正确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把自己人变得多多的,代言集体,才好以多欺少,恃强凌弱。
至于最后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嘛
那就换一种说法,打上一个补丁便好了。
我任某人,出发点是好的至于为什么情况会变得那么复杂和糟糕那一定是下面的人出了问题
总之千错万错,都不是我的错,都能甩锅出去。
这么想着,任穹脸上浮现出越发灿烂的笑容。
这笑容落在伏宓的眼中,让她心里警铃大作,一下子响亮到极点。
“伏宓啊”任穹的语气拉长,很是意味深长,让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毛骨悚然,“你的祖父在符道院中德高望重,甚至于成为过荣誉院长。”“而你,则生于此,长于此想来,你对整个符道远必然是很了解的了”
任穹笑的活生生像是一个狼外婆,在欺骗忽悠着小红帽。
“这这,我对符道院的了解很一般。”伏宓斟酌着言辞,不敢乱来。
她有预感,任穹肚子里的坏水将要倾洒出来。
此时此刻,她一点都不敢轻视面前的这个家伙。
经过先前的斗法,他们彼此也算互相了解了,印象深刻。
她绑架了任穹,占了先手,可紧接着被反制,一下子落入下风,让任穹夺去了主动权。
她没有放弃,看起来委委屈屈的妥协,老老实实的交代自己的作案动机和手段,实则搬出了自己的靠山,反向威胁与恐吓。
然而,这没有吓唬到任穹,少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丧心病狂和果断,不缺乏破釜沉舟的决心,悍然提出了“画皮鬼”,实现破局。
那是恐吓,也是警告,彻底压制了伏宓的气焰,证明彼此道行的差距。
此后,他们看起来都妥协了,但同时也是在各自心怀鬼胎,保持了共同的干大事的目标外,背后说不定要给对面挖上多少坑。
有时候,伏宓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那么的“活跃”。
毕竟按理来说,她锦衣玉食,小日子过的不要太滋润,平平稳稳的成长,在父辈的指引下走上规划好的道路,将来的成就怎么都不会差了。
等她接收了她祖父的人脉,更是未来可期。
然而,她的内心深处像是始终有一种声音在回响,让她离经叛道,总想着要折腾,搞大新闻,干一番大事业。
她要以主人的身份,来掌握世界,掌握时代
而非是一个傀儡,浑浑噩噩的走在被安排好的道路上,从生到死。
最终,她跟任穹合流了,两个人一拍即合。
不过,合流归合流,各自都有小算盘,敲打的噼啪响。
两个人,表面上笑容满面,背后指不定都规划好如何拍黑砖、敲闷棍了。
“可无论怎样,这里终究都是你的家。”任穹一只手支着下巴,“再怎么说,你也要比我这个刚刚踏入这其中的外人要了解的更多,对吧”
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小宓,是这样的吧”
任穹目光中带着些强势与威严,让伏宓想要矢口否认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气场被压制。
最后,她嘟囔了一声,“算是吧。”
“靠着我祖父的面子,我还算是稍微认识一些人。”
她承认了,但只承认了一点。
都是祖父的面子,在告诫任穹不要乱来。
“这就好啊”